

無法測量
我停下來,心中一動:我其實是一無所知。無知,極端的無知:我不知道人、事的原委,一切都是那麼的無理、荒謬。於是我笑了起來。
——卡爾維諾
荒廢的景色在眼前展開。上方是天空,一望無垠,寂靜得好像空氣全被抽走;腳下是崎嶇的土地,一副讓人提心吊膽的貧瘠。
真是安靜極了,然而,卻有人不近人情,將這安靜給撕破。
已經走了相當久了,你準備到哪兒去?這世界里已經什麼也沒有了,你所追求的、信奉的“未知事物”也已從這個世界消失殆盡。不用找下去,不管植物還是微生物,都連碎屑也沒留下,更別提你們所謂的具有知能的生命,死亡把一切都帶走,連岩石、土壤、水流,連這些東西都死了。世界已經結束了。
紅髮的對立者回頭睨他。
真無聊,那種事我當然知道了。已經什麼也沒有了?你是看過這世間的一切之後才說出這番話嗎?很遺憾,我沒有什麼想要去的地方,如果路上發現什麼,也就是讓它們留在原地,繼續保持那樣了。但是你不一樣吧,嘴里說“拯救世界”以及“為了實現的願望”,向根本什麼也沒有的終點奔跑,而現在對毀滅的世界產生了同情感嗎。
……
我是搞不清楚你腦袋里在想什麼的,但是你在等待什麼,盤算什麼都與我沒關係。別隨便嘲笑他人的願望,雖然不甚清楚你的事,但就算是你,總也有些想實現的目標存在吧,套用你們的說法,就是觀點和角度不同罷了。這世間還剩有值得你調查或玩弄的東西,這麼理解可以嗎?
……
哼。雖然想不到你那純靠肌肉和蛋白質組成的大腦也會有思考活動,但思考對你來說反而是浪費時間。也許你認為我不應該做無意義的事,但就像有人會忙碌多年結果只是干白活一樣,意義的有無並不時常由主觀統治,說到底,單純就能量增減來說,或許就不存在沒有意義的事。
……
真的什麼也沒有了。這些是我的感慨,畢竟已經找不到第二個人可以聊天,若你不想聽,就把耳朵塞住吧。人們真是生活在幸福當中,對無知的歷史持續了多久,人類就生存了多久……即使現在我也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就算親眼目睹的東西,也不能輕易相信,而常識之外的現象,就算不斷襲擊過來,也只能去接受其表面。世界的意志到底最後湧向何處,在這種流向中,就算賭上作為一個人類的所有的可能性,終究還是太渺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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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要走多久?畢竟我不擅長思考,也只能看到事物最表象的那部分,所以就算不情願,還是得請教你們這些人。你到底想去哪里?還有地方可去嗎?
踏在乾裂地面上一步步前進的雙腳突然停下。
啊,如果我說有那樣的地方存在,你這種蠢貨也想跟著來嗎。世界已經結束了,“這個世界”的可能性也已枯竭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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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可笑、無聊、可悲的生涯。稱呼自己為智人,卻從沒有真正動用過智慧去了解該了解的一切,口中認定一切都是有意義的,卻將所有事物的本質都當廢料消耗掉了,讓對自身低能毫無了解的生物來統治世界,就是這種下場。這樣的你們卻毀滅到這個程度,倒是讓人有點暢快了。你只是無處可去才會一直跟在後面吧?雖然有點煩人,但也不會礙到我的事,至少目前還沒有。那就隨便你。——之後別再和我說話。
對立者再度啟程。高大的獨臂男人認真看那搖晃的影子,好像要融入這荒蕪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