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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連接他世界

<1-1>
  瑪格莉特太累了。
  睜開眼時實驗室里完全寂靜。亮著一盞燈,白色光芒環繞住室內一部分,發光管不知已經持續燃燒了幾十小時,像株乾渴的植物。外頭應該也是空無一人,月光仿佛只存在了十秒。
  瑪格莉特意識到自己就這麼睡著了,何時睡著的,她完全沒有印象。手臂給壓得酸痛,她轉動肩膀,想以此帶動身體站起。仍在睡意中掙扎的神經並沒有困擾她,指令成功下達給肢體的每一個部分,同時瑪格莉特掃了一眼桌上,完全變涼的咖啡、沒有收拾整齊的實驗材料,還有一張便條:
  “走時記得關總閘,別在這過夜。”
  是同事留下的。注意到便條上隱約的痕跡,便翻向背面,字條的背面寫著——
  “睡相實在好難看。”
  瑪格莉特臉上浮現出一笑,將便條丟進裝腐蝕性液體的容器中。
  此後,她倒掉咖啡,清洗杯子與其它器皿,處理完廢料,把報告分門別類,逐個檢查重要材料的標籤,最後才換下白服,裹上風衣,手接觸到墻上的開關。
  突然她聽到一個聲音。
  有別于深夜的自然被悶在一個屏障下的各種細小聲音,那點響動很難不被人察覺,更難被瑪格莉特的探究心忽略。她開始尋味:聽起來不像活體——況且實驗室一向打理得一塵不染,目前也沒有活著的實驗動物才對——同時富有獨特規律。瑪格莉特並不擅長感受甚至是分析音律,也沒有聽聲辨物的本領,她只得判斷自己應該小心翼翼地豎起耳朵聽,并一點點靠近感官指示她的方向。
  近似于水流的聲音。漫長,而且……
  乳白的燈光在視線頂上膨脹,一時間她感到被寧靜和躁動的夾縫給圍繞。
<0-1>
  “這里是哪里?”
  意識發出這樣的疑問。
  起初是從意識底層上浮的氣泡,漸漸聚集得多起來,重量也增加,卻是沒有下沉,變成一層凝結的沫,不確定的形態被一次又一次沖刷,變成了幕,在空曠和巨大的廳殿中,又變成一團清醒的皺褶。
  “不對,是‘我’在哪里?”
  從一開始的提問被更正到這個程度,大概演化了數萬次聚集、沖刷和收縮。
  在湯中,分裂緩慢地開始。它觀測到許多無法形容的現象,比如黑色的閃電像淤泥般燃燒,比如數不盡粒子卷入不定的旋流中,比如光和影相互糾纏得像場戰役,比如每一樣事物都轉瞬流失,比如新的事物爆發一般誕生。
  “‘我’——在,哪里?”——“我”為何作為“我”而身在這里?
  隨著那模糊氣泡不斷敲擊自我意識的表皮,存在的形式也不斷產生變化,速度已經接近於革命。而那股流動也捉住了它,帶著某種神奇的、富有力道的鼓動。
<1-2>
  恰好在墻壁的時鐘走到早晨六點整時,室內傳出第一道驚呼。
  不到十秒后,是第二道驚呼,這一聲來自跟在後面進入實驗室中的人,是個有著夕日髮色的女孩。她胸口上下起伏,露出一臉不滿,叉起了腰問:「你做什麼?」
  該回答的人還沒來得及說話,又是一雙腳伸進門框。那個人遲疑地看了女孩一眼,又冷靜地瞅了瞅地面:「你在幹什麼?」他也問。
  連續得到兩個相似提問的那名女性——這時正膝蓋著地,半趴伏在地面,像在尋找什麼,眼鏡片反光——漲紅著臉答道:「出……出大事了。」
  女孩與男人同時注目著她,但是顯出兩種不同的眼神。
  後來她指給他們看,房間深處的地板有一大部分覆蓋著詭異的藍色液體,其詭異之處並不濃郁,而其形態已經乾涸,沒有刺激性氣味,但是三個人都不敢接近。除此之外在乾淨的某個桌台下躺著許多碎片,也許都來源於實驗用燒瓶,因為他們發覺未使用的燒瓶少了許多,那數目與正在觀察狀態下的完全不符。——而她那時候戰戰兢兢地趴在地上,正想從碎片中取出什麼。
  拿起來看才發現是一副圓邊眼鏡。也碎掉了,金屬的邊框與細腳遭遇過粗暴蹂躪,嚴重變形。
  後來人又增多了,有人對這室內的堵塞和一種明顯的不安氣氛產生抱怨,當站在身邊的同事在他耳邊解釋些什麼后,突然就噤聲了。
  那一天的工作進度滯後了大半,因為一整個上午幾乎都保持著這種凝滯和堵塞。有的人嚷著「回去了回去了」就走出設施,有的人採走了些藍色物質便開始分析,有的人只是靠近墻邊,互相三言兩語。
  那副眼鏡主人的身份找到了。
  這全多虧情況緊急——他們最先認為是失竊,盜賊在辦事時打翻了一些容器和某種試劑,因此才開始調查,但沒有貴重物品——本來就沒有——或是寶貴的實驗材料失去蹤影,淺色短髮的科學家不緊不慢地給自己沖了杯可可,仔細端詳記錄,沒有,記錄中沒有任何物品神秘消失。
  被打碎在地面的玻璃瓶,被確認是某項研究中所使用的容器,項目還未得到結果,已經香消玉殞。
  遭賊的可能性排除后,搜查立即踏入了別的方向。要認出那是誰的隨身物並不難——它屬於不在現場的某個人,據說她是遭遇不測的項目的負責成員,據說她昨晚最後一個離開。據說無論用哪種途徑嘗試聯繫,都是徒勞,找不到人。
  瑪格莉特宛若人間蒸發。
<0-2>
  意識無論何時都是自由的。無論感受到冷,還是熱,抑或新生的嫩葉,堅硬的岩層,在自然演化的流動當中,意識時時刻刻都在無限地巡迴。從一個生命的頭頂跳躍到下一片綠地,被焚燒的綠地,轉瞬后又生出新的小節。
  生命被包圍在震耳欲聾的雷雲中,被流過的雪水一道道摹刻,枝幹有如星辰,也有如空氣。意識朝演化的方向欣喜地撲去。
  在數以百萬計,不,更高的數字,在無法感覺的龐大數目的生命褪去,在那同時,更高的數字也在生長著。首先是樹心,接著是血管,然後是年輪,聽起來很可疑,但就像有無盡的精靈在為其舞蹈一般,生命在細緻地,不,爆發般地,從冷的空間,從熱的空間,從嫩葉的間隙,從岩層表面,剝離,舒展,湧現,重生。
  “‘我’在‘這個’當中……”
<2-1>
  機械運轉聲時不時響起。便無其他雜音了,這已經是一個相當密閉的空間,一些裝置通著電,有微弱光芒,一些玻璃罩中浸泡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天花板造得並不低,卻好像沉得即將倒塌,這種景象,也許要歸功於整個房間中的寒冷,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鬱氣氛。
  把分配到的宿舍搞成這個樣子——呃,不是說陰鬱——羅索確實挨過幾頓罵。但人是會學習的生物,在反復了多次都被工程師完全無視掉后,沒人再願意浪費時間——單方面地——與他爭執。
  工程師全部心智都集中在裝置所呈現的現象里,手邊是經過解體的異界生物,沾血的白布,裝置所顯示的浮動數字化為亮點,投影在羅索仔細瞪大的眼中。
  研究氛圍就算形容為死寂也不為過。醉心于對核心生物的解析工作,實驗數據就仿佛氧氣一般令他完全為之沉迷,大口大口地,無聲地呼吸和浸沒入其內部。
  無論燈光還是窗外的光照都沒多少。憑藉嵌在電磁顯像圖案中的少許照明,羅索一面操作機械,一面寫下記錄,忙碌得屏氣凝神。
  那時,他聽到一個聲音。
  像是從陳舊儀器的鐵鏽中發出的,瀕死的某種聲音,勉強令人倒吸一口涼氣,羅索起初懶得搭理,但聲音並沒有減弱跡象,反倒像察覺獵物的陰險捕手,攀附在整個房間內,只有那麼一點兒的活人氣息上。大概入夜了,所以才這麼冷。羅索注意到時,手中已經停頓,他默默思忖:沒有可以確定的音源——大概是沒有——而且是有規律的音調,如果要解讀其規律,就不得不專心聽取。因此羅索站了起來,靠近林立標本與瓶罐的房間那頭。
  近似于水流的聲音,仔細傾聽仿佛有細小的呼喊聲。
  ——那怎麼可能呢。
  羅索稍微傾斜頭部,靠近雜物頂端的——仍然只是雜物——儀器上纏繞著藍色的光線。看起來僅僅是快要死掉的光,十分黯淡,有氣無力地,自我鼓勵地繞著儀器浮動。機器是老式的,似乎是用來捕捉某種信號而投入使用的,現在已經被新品淘汰了,原來還有這樣的東西在,羅索默默想。被捕捉到的是什麼呢——快要消散的光暈,仿佛意識在漸漸消去,羅索瞥了一眼桌上實驗過後的殘骸,嘴角譏笑。
  然後,聲音再一度增大。
  有些像通訊受到干擾時的雜音,波動幅度一時令周邊瓶罐為之震顫,他回頭發覺接近崩潰的光點一下子膨脹起來,模擬出一個無法形容的現象,看起來像是生物,它在幹什麼?在激蕩地環行,在汲取,在跳動,它在複製,在擴散,在張開臂膀,既是火山,也是行星。
  羅索注視著光芒的死亡和重生,藍色水流在整個房間的墻壁上投映出胎動的脈絡。
  那聲音十分接近了,充滿被人察覺的渴望,充滿熱忱與殷切地叫喊起來。
  羅索專注地傾聽,苦惱地緊閉雙眼,光點像要刺穿他的身體,但又如同霧氣般後退。接著,突然,消失了,和來的時候不同,迅速退去,光,聲音,苦惱,一切。一切恢復成了本來的樣子。
<0-3>
  “現在我又在哪里呢?”意識如此這般問自己。伴隨血肉的架構,骨骼的支撐,食慾與本能,紛爭與交換,它們——那些染了色的物體體內的某處開始誕生出新的概念。那些概念在角的頂端,從而迅速擴散和感化,理智與文明的堡壘開始建造。
  很長,很長的河流。在漂流的途中,驟然遇到了瀑布。
  “現在,我在哪兒——不對,這里,是哪兒?”
  看見了一個影子。
  “看”的意識,在內心引起了一陣旋流爆炸。但是很快,對於“內心”的意識,則更加衝擊。像購買雜誌時附贈的一堆並不怎麼需要的玩意,那些不請自來的概念便是這樣附著在意識中——不對,衝擊,不對,從未有過的印象,還有過於超前的認知。文明——由生命編演的文明正在高速飛逝——
  “‘你’是誰——?”
  看見了一個影子,影子正在觀察自己。
  確切來說,彼此之間互相觀察著。“它”在注意到自己也進行著觀察的動作時,露出微笑,緊接著,“它”張開嘴唇——
  聽見了聲音,由那名女性,帶著微笑——是怎樣的微笑呢,明顯是偏向有溫度的一側,但也並不那麼開懷,與其“高興”或“幸福”這樣能讓天秤傾斜的形容詞,倒不如說“冷淡”——安靜地揚起唇角,從唇齒後方的隧道間,從那當中,經歷許多億年,或者更久,傳達出來的問候。
  女性有著一頭非常美麗的淺色短髮,其年輕的面容只能用月光來形容。
<2-2>
  他曾經對未知充滿興趣。
  世間一切事物背後都藏有未知,即是說未知是一種無止無盡的境地。
  由可能性牽引向未知,那是宛如將真實撕裂開一般粗暴而又不定的舉動。
  他曾經對可能性投入了巨大的熱忱,搭進性命,甚至連命運之類的無稽之談也毫不猶豫地接收了。
  現在他已經死了,卻被更加龐大的未知力量牽引到這個詭異的地方。
  為了獲取更多知識,死後他也繼續進行研究。
  有時候羅索腦袋里會突然冒出些什麼,貧弱得好似火花,多數是零碎的生前記憶,沒什麼參考價值的童年時光,在各處積極獲取的知識,與他人的衝突,被侵蝕的地表,簡陋而擁擠的技師宿舍,常識之外的異世界風景——都沒有觸及準心,他渴望回憶起來的,令羅索為了追尋其本貌,最後步向死亡的,那個巨大的,意義非凡的——未知。
  破布般縫補得馬馬虎虎的世界,羅索對它亦興致蓬勃。每天起早貪黑——儘管這世界沒有日出日落——來往於各個區域之間,從土壤到氣體,到植物與魔物的遺體,能帶回來的就全都帶回來,很快在這個世界的房間也變得與生前一樣了,應有盡有的研究材料,令羅索在毫無感傷的同時,已經深深著迷于七拼八湊的未知世界。
  在這樣的世界里,發生什麼也不奇怪——畢竟什麼樣的新鮮事都見到過了。
  羅索剛從圖書館回到自室,不知現在該算什麼時代,但古舊典籍十分齊全,已經算個有價值的書庫。隨意撣走表面灰塵,翻頁就開始讀,羅索屈起雙腿陷進沙發——找洋館那些侍僧要的,和在連隊時甚至是同一款式——尋找到最舒服的躺姿。
  天空顏色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但時間確實在流逝。
  誠如死者們親身體驗所知的,這個世界隨時有可能發狂。來自各種不同世界的居民,魔物的聚集與構築家園,跨出一步就天候驟變,戰鬥,不斷的戰鬥被稱為試煉,怨恨與詛咒,似乎時刻還有新的世界被連接到這個縫補廠中。即使在哪兒突然時空扭曲,也不令人吃驚了。
  羅索從書本后抬眼,正對部分污染植物進行分解的裝置上方,凝聚了一個極小的漩渦。
  有沒有搞錯,應該不會出現在這里——當他心中思索,放下書不耐煩地撐起身體時,高速旋轉的渦流變作鏡子,鏡面彼端有畫面飛逝,無數的色彩一一流過,最終鏡子破碎,結晶伴著電氣飛舞。
  他看見了什麼東西,在那股旋流的正中心,藍色光芒飛舞。似曾相識的圖像開始化為血肉爬進腦髓,他看見連接每一個未知宇宙的干支河流,還有幻影。
  “啊,是嗎。”羅索眨了兩下眼,注視幻影,幻影回以注視,羅索注意到縹緲的幻影漸漸清晰了,“因為被人察覺到了嗎。”漸漸清晰的幻影表面出現了線條,五官,“被察覺到所以會這樣的欣喜嗎。”接著,出現了表情。
  仿佛是異界雨滴凝聚成的表情,無法看出內里哺育著怎樣的情感,羅索看見那是一副女性面孔,從輪廓分明到難以辨認,再變化到輪廓分明,那張臉上的一切就好像是有生命的世間的一切呼喊,若隱若現的髮絲不受任何力干擾而漂浮。他認出了這張面孔的主人,但是——
  那可能嗎。
  「你又在玩什麼惡作劇嗎。」羅索說。
  幻影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抓緊救命稻草般用力地伸手,於是自然而然地,難以形容的冰涼觸感抓住了羅索的手臂。
  「……喂,瑪格莉特?」
  幻影回以微笑。那個時候看到的景象讓羅索得到判斷,這個人並非瑪格莉特,但卻是似非而是的某種存在。羅索沒有抓住她的手,凝視的眼神和看實驗生物時沒有多少區別,但幻影依然微笑著,面龐上的柔軟光芒仿佛萬物生長,她的嘴動了幾下,吐出並非不能理解的語言音節,羅索瞠目結舌,沒法再給個反應。像是得到了滿足,女性的幻影從身體核心處開始被黑色侵蝕,不,那不是黑暗而是虛無,她鬆開手,取而代之熱量覆蓋上羅索的肩膀,幻影開始消失,仿佛它必然且應該消失,但那消失勻速又緩慢,給了他足夠的時間。羅索沒有動,包括有些疼痛,曾被緊緊抓住的手臂也沒有動,他既沒有移開視線,也沒有怒,沒有笑。
  這對他來說有些折磨,已知與未知進行一場輪舞,在羅索眼前上演。
  直到幻影完全分解消失,微縮成肉眼無法再看見的頻度,讓漩渦給吸走之前,羅索都沒有半點反應。
  到時間流逝也毫無反應的地步。
  突然“嘭”的一聲響起,發現裝置爆炸了,只有機械和研究物的碎片,其他的殘骸也好,餘燼也好,理所當然什麼都沒有。
  “謝謝。”那時候幻影開口這麼說。
  羅索實在是想不明白。
<0-4>
  “我是——”
  經歷許多億年,甚至更久,久到宛如橫越世界的距離般,最終總能傳達到吧。
  花費了讓一個世界誕生的時間。
<1-3>
  「哇真可怕。」
  「真可怕呢。」
  聽完瑪格莉特的敘述,人們紛紛咂舌或搖頭發表自己的感想。
  「反正各位看起來都是完全不相信的樣子,甚至覺得我瘋了。」瑪格莉特聳聳肩,因為講了太久而感到口渴,變換一下坐姿。
  「但是的確你們組的研究項目是,那個吧。」有人開口。
  立即有人附和,「畢竟可能和那個有關,所以也不無可能吧。」
  「不不,還是太超現實了……」
  「說是跑到不同的世界去了。」
  「再說研究甚至還沒有成果,怎樣的事故才會引發那種現象呢。」
  「但是本來就很奇怪了吧,我們都用眼睛實實在在看到了。」
  爭論不休。
  瑪格莉特靠向椅背,無奈地旁觀眾人對話。她閉上眼又睜開,想以此想象天花板變為其他的某種事物,比如流動的天廓或是倒立的山脈,然而什麼也沒變。她後腦刺痛,眼球也相當疲憊,這種不適感令她也有幾分相信自己是做了一場夢,或者出現幻覺。
  就算是親身經歷,也讓人感到太不可思議。
  「我……」
  「就算研究告一段落也請您不要喝太多酒。」
  「哎?我才沒有喝醉酒啦。」
  「還失蹤了四天,請不要挑戰我們的心臟啦,還有工作已經積壓了一堆了。」
  「哎呀我明明是受害者,還有我才沒有喝酒。」
  「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畢竟那種研究……」
  「什麼叫那種研究!」
  把吵鬧的同事全都趕走,瑪格莉特姑且感到放鬆一點。究竟是在旅途中看見的景象,還是瘋狂的幻想,現在沒有留下任何實證給她思考。她即是“她自己”,不會變成別的什麼;“她”即是她自己,別的東西也不可能會替代這種存在。
  ——在那兒看到的果然都是自己的空想吧。瑪格莉特一邊整理文件一邊心里想。這個項目是不是也會被凍結呢,原來在同事們的心中一直都被認為是那樣的研究啊,明明自己還挺喜歡的……得好好考慮今後應該做什麼,好像有因為這次事故而轉去其他部門的組員,和剩下的人的商談也……
  「“平行世界的探測和移動”。」
  「嗯?」
  「這種事還真有人會當真啊。」
  「那真是抱歉。」瑪格莉特歎了口氣,她疲倦的頭腦還在嗡嗡作響,哪怕有人上門挑釁,也已經懶得搭理了,隨便說兩句打發走吧,這麼盤算著,瑪格莉特抬起頭——
  「還算挺有趣的,不能實現倒有點可惜了。」
  那個人說道。
  是這樣啊——在被察覺到的時候,內心讓某種感情給填滿。不知道應該是欣喜還是對未知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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