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0%疑似他世界
1-
那種病毒一旦感染就什麼也不剩了。
這世界遲早讓那些瘋子給毀了,有的人這麼說。他們手里握著酒瓶,打架,粗聲抱怨。
哪些?有的人這麼問。他們百無聊賴,不停踱步,眼睛里沒有神采。
任誰都能一眼看到潘德莫尼,因為它位於天上,不偏不倚,收在每一個人視線的正中心,漂浮空中的都市,相對於這個帶來一點古老印象的詞彙,潘德莫尼倒前衛許多。
所謂人類智慧——將其高度集中,不是貨箱一般僅僅堆疊起來,當每一個箱子比待在它們該待的地方更加物盡其用時,迷宮通路自然解開,摸索的道路不再細如羊腸了。
其中一個箱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在用驚人的氣勢敲打鍵盤。鍵盤十分巨型,連接好幾部電腦——雖然這可沒什麼稀奇的,其中一部只有文字在全黑顯示屏上放肆飛舞,一部分許多小屏與監視器相連,一部美食圖片與信息快速滾動,一部放映著好幾幅圖表,一部是射擊遊戲,還有一部在虛擬空間建設奇形怪狀的城堡。
瘦小的女性工程師皮膚上這里也有疤痕,那里也有疤痕,像被好幾塊給拼起來,裝個拉鏈也許就能將手腳卸下。儘管如此,她可非常有力氣,既有力氣,又有速度——只不過發揮在了毆打面前的機器上。
圍脖上有一根電線,從身後延伸出,此時正通過改造電路板與所有計算機連通。
換言之她是這一列機械的其中一部分。
要讓一些人給看見了,必會說:世上怎麼有這麼怪的人呢?
哪怕是在潘德莫尼當中,也很少有這麼怪的人啦。
然而無論如何,人類總是會煩惱的。
其他動物也是會煩惱的吧,先不管那些。
聽說在過去,人類為了生計而勞動:生火、捕獵、建築、耕耘……就連發明新事物,也都是為了能生活下去。實在很難理解。
製造了工具,用雙掌輔以工具親自催生出火種,那樣的滿足感為何不比利用能自動產生熱度和火焰的機器要強呢。
冶鐵,削木,巧妙運用手中的武器,雙眼、氣息、肌肉動作,也全部化為武器,獵捕到獲物那一瞬間的滿足感,為何不比僅僅是享用從哪來都不知道的食物要強呢。
建築宛如自己拔地而起,為了實現美感才不斷改造;不屑接觸地面骯髒的土壤,空氣也要隔離潔淨過後才願意呼吸。
那不應該是為了生存所必須的勞動,而是滿足感,滿足感,滿足感。
「無聊死了——」潔米這麼說。
實在太難理解了。
脖子後面的電線連接著整個都市內的網絡,這里雖然位於天空但也能接收到地面的訊息。正因為如此,填不飽肚子般的焦躁感才不斷地、不斷地、順著網線、順著脊髓,源源不斷地攀爬上來。
「 那 全 ■ ■ ■■ ■ 吧。」
被一束電流抓住全身,潔米聚精會神地敲打鍵盤,雙眼倒映顛倒世界。毒液攀上脖頸。
她心里猶豫不決,掙扎不定,但那種感情很快就消失了,有如麻痺精神的藥物,格式化后的硬盤,她頓時高興起來。她被狂嘯的高興所緊緊擁抱。
傳說潘德莫尼要出大事了,有些人說。他們依然手里握著酒瓶,打架,粗聲抱怨。
打哪兒來的傳說?
又能出什麼事?有些人這麼問,他們眼中出現神采。
說起來真讓人無法相信,病毒只花了一個晚上就被大量擴散。來勢洶洶的電腦病毒在訊號碎片海洋里自由自在地破壞壁壘,與此同時空氣中也漂浮著細微的殺手。
一旦感染那種病毒,就什麼也不剩了。
重要的資料被一口也不剩的啃食殆盡,人體內的神志也被高熱與刺痛纏著撕咬。如同財富般被大量聚集和保存的資料,成為了空虛的代表,以高等智慧和歷史累積的最高學問的潘德莫尼人們,肉體卻依然像洪水決堤一樣開始崩潰。
然後主腦行動了。
那是直呼其名也被視為犯規的偉大的存在,不同於量產型的機械頭腦,“她”在任何世界當中都是獨一無二的,對,就和每一個活生生的人類一樣。
將人類作為一個又一個獨一無二的個體送進整合的箱盒當中,有時名為“組織”,有時名為“學院”,有時名為“軍隊”。作為齒輪支撐著龐大的概念運轉之際,並不存在任何獨一無二。
哎,哪怕是“她”實際也一樣。
2-
注意到很久沒有由對方主動傳來聯絡是某個凌晨的事。
房間內總會有以人性化為賣點的自動調節型光源令時間感變得遲鈍。是的,羅索整有四天徹夜未眠,全神貫注,投入于實驗中,期間直接把解剖台當作餐桌使用,甚至不知有沒有囫圇吃下些不該吃的東西。室內燈光始終充足,溫暖地拍打在身體表層,這令他除了腹中飢餓起來時,絲毫難以察覺到外界的天體爬過雲海幾遭。
「九天,不對……十天。」
羅索隨隨便便地心算后,洗淨雙手伸向房內的計算機,那台機器用了多年,沒有更換,也沒送去更新過,儘管市場上早已出現全息投影,但他一點不感興趣,平坦的熒幕在眼前展開——反正能用就行了。
潔米是羅索的舊識,但他並不打算將其作為朋友來稱呼。
只有在學生時代見過面,那之後經過了許多歲月,樣貌完全沒有留在記憶里。
潔米關於研究的熱忱心以及偏好見解與他有著共同點,在對自己有利的情況下,羅索保持著與她在探求知識上的定期交流。
向網絡連線的另一端發送消息后,羅索立即回到令他如癡如醉的實驗中。
那些天潘德莫尼隱隱約約地騷動起來。當羅索結束一場漫長的奮戰,走出家門伸展肢體,順便讓頭腦吸收點太陽輻射的時候,發覺附近的警備安排全都產生了細小變化。
由機動警衛搭構的都市經絡,掀起一股難以得見的浪潮,那顯然不是什麼好的推力,光是從面前靜悄悄滑行而過的一組巡邏機的鐵皮上,也能夠嗅出隱藏在縫隙的暗影。
羅索一邊思索是不是自己又嫌吵而關掉了廣播接收器,一邊轉身退回室內。
懷著惡意的毀滅思想在潘德莫尼靜謐地生長。能夠將人的氣力完全奪走,接著精神也研至粉末,在幾天之內讓許多設施陷入癱瘓的境地。
就像疾病般既無征兆也無線索,就只是病毒在墻檐下顫抖地發笑。
——像那個人。
羅索並未因突然浮現的想法而懷疑或動搖,事實上,他冷靜地判斷現狀。
應對疾病的疫苗十萬火急投入研究,搜捕病源卻無法派出足夠人手。
再度打開屏幕確認沒有收到對面的回應,羅索思索幾秒,敲下文字:
“不會是感染死掉了吧。”
在理想的都市成為理想之前,環境時常處於變化之中,經歷過荒廢不管,中心區繁榮緊湊而外圍殘垣斷壁的時期,也有過散漫地任憑自然光照,研究院與獨立思想四處林立的時期。現在則是更進一步鐵壁化,通訊進步令人類以實體進行交流的必要性都大大降低。
基因優秀的居民擁有隨心所欲獲取知識的權利,平庸者就去構成都市的地基。儘管在主腦的策劃下,出身不再是決定一切的標準,但只有不平等是永恆不會消除的一個世間真理——冗長的話題先不提,一旦能力得到肯定,就會擁有近似于財富般的資源。
想要閱讀便能得到的知識,科技之都的立足點太高了。
——真無聊,就沒有更有趣的事發生了嗎!
——真無趣,我想前往的地方可不僅僅是這種得過且過的自我滿足者聚集地。
在生物工程學院的某個講台前,有兩名學生像吵架般辯論。陣勢已經接近於大打出手。
幾小時后的下午,這場辯論戰直接發展到了院內的食堂。
大廳內咖啡杯與餐盤亂飛,學生們四處躲避,只敢小聲譴責。
數天后一方異常執著,率先發出挑戰的申請,被以幼稚為基礎論點嘲笑一通,隨後電光石火,周圍路人繼續逃竄。
能夠和平地坐下共同飲茶是幾個月后,興奮地拿出筆記與圖紙不斷討論的樣子令眾人松一口氣,然而立刻又有強氣流卷過,不像話的戰鬥突然開始。
這一次倒是都帶著快樂的表情,肢體的碰撞與發表意見看起來仿若並無不同。
由於後來各自去了不同的研究所,只有偶爾的通信會將兩人聯繫在一起。
3-
隨著工程師們日夜不停的解析,應對藥物誕生,對疫情的控制效果十分顯著。網絡上消毒系統與貪食者全速追逐,步履穩健地一個一個拔除。無論高層官員還是下層人民皆露出欣慰的笑容。
「——啊■ ■ 全 ■ 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新型病毒出現了。在原種基礎進行變異后的產物,已知庫中的數據交叉結合后的新品種,未知的新發明再一次將潘德莫尼作為通道肆意湧出。
這世界真不和平,手里握著酒瓶的人們抱怨,此起彼伏聲灌滿浴場一般在人潮中起舞。
自顧自地麻醉自身,人們抬頭覲著天空之都。
主腦改變行動方針。
狡猾的罪犯藏在病毒造就的海洋中,重視防禦是消極地任憑海水給淹沒。
分食著導都的是慢性毒液,雖然感染者多數失去行動能力,最嚴重至神志不清,胡話連篇,卻不似完全沒救。沒出現死亡者。基於這一點,犯人更顯得像是擅長惡作劇的孩童,而非計劃將潘德莫尼擊落的邪惡組織——在議會上作出此結論的人立刻受到了嚴懲。
持有行動能力的大部分審問官與工程師接到不容拒絕的指令。
「今後請多多指教。」聽到毫無溫度的客套話,羅索只是點了個頭,在屏幕上點出自己應該負責的審查對象。只要能動彈,就會被分配給調查工作,這讓他戲謔潘德莫尼陷入了超乎那些高板凳們想象的憂慮中。指派與他共同行動的協定審問官是個生面孔,雖然不擅長把他人留在記憶里,不過羅索可以確定對方是根本不認識的雜碎。
任務的目標一共三名。
沒有見過的名字。
「趕緊開始工作吧,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實質的審問基本都是由行家來處理的——所以羅索只是背靠在墻上,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眼前一片灰色。他對內容不感興趣,結果也不感興趣,頭腦中想的只是結束工作回到實驗所,因此搭檔冰冷的質問聲沒有進入他的意識,反抗者激憤的掙扎演講同樣漂浮在真空中,液態時鐘的走針安分前行,接著一切安靜下來。
審問官看起來有些煩躁地走來。
羅索接過報告后就前去開門。步出沉悶空間的那一刻,手中報告已經通讀完成,羅索在結果欄簽下署名。
都市的天空看起來有個巨大的玻璃罩,不過無論是否有所隔絕,這兒毫無疑問都在飛速坍塌。
「……技官?」
「沒什麼。」
用餘光看跟在身後的協定審問官,年輕人似乎對這工作有所不滿。羅索卻滿心都是何時結束下一個實驗,尋找能夠追求知識的新場所去了。
果然“她”的名字也在潘德莫尼指定嫌疑的列表上。
甚至沒有回應召集命令的工程師也全都上了黑名單。尤以研究領域接近於生物工程與電子技術的人們為重心。所以無論如何最終也逃不過監控網。
與潔米的通訊中斷超過了二十天。
4-
讓鬧鐘給吵醒的時候緊急戒嚴令正讓信號燈光在房間每一個角落里大肆撒潑。
羅索花了十一秒才反應過來正在發出噪音的不是鬧鐘,而是正發佈戒嚴消息的的裝置本身。
咒罵兩句后,打開廣播。
一向用防火墻與信息操作將自身完美隱蔽起來的犯人,此時正親自接近主腦所在地。握有討論權的人們紛紛猜測,由於審問行動所張開的包圍網一點點收緊導致只能主動出擊,或者是失掉了躲藏的必要乾脆將所有地雷全部引爆,或是誘餌論,或是……
羅索不耐煩地調動資訊,看見其中一個監視頻道傳來的影像。
——藍色的長髮在畫面中心跳躍,膚色不一致的手臂熟稔拆卸鎖條——
「人類真的,相當無趣。但是人身上仍然有無限的可能性,我想知道的是人具備的潛能本身啊。」
唉,這想法也相當沒說服力。
從人類這群體本身去放眼實在有些浪費了,廣闊的宇宙中可能性並不只是寄宿在人的身上。
但是,稍微讓人有點興趣。
滔滔不絕闡述人類未來的那張滑稽的臉,其神色還真是讓人忘不掉。
擁有作戰能力的工程師以及帶著先進武器的協定審問官們將玄關包圍。玄關是指通往主腦所在房間的樞紐支柱第一層門前的廣闊空間,在六面堅硬材料組成的防壁中間,女性工程師旁若無人地步行。
後頸的電線連接一個浮起的黑色盒子,當然,因為表面全黑,沒人知道里面有什麼。
潔米吹著口哨,那是一支歡快的小調,可能來自地面上的某個國家,當然,沒人在意來自哪個國家。
深藍色仿佛帶著毒性的電子模塊在她腦袋周圍,隨音調翩翩起舞,溶解掉一把揮砍而來的白色聖劍。一小隊審問官一擁而上,那些小小的電磁圓片看起來像被惹怒,輕盈地、飛速地覆蓋上他們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
人們霎時屈身,手臂不受控制抖動,面色發青,有的擴散得快,有的較為緩速,然而總歸是讓毒素在身體里喜悅地奔流。他們吐濃稠的血、表情扭曲,接著轉為呆滯,好像瀝青在他們臉上凝結。
「■■ ■。」
滿身縫合痕跡的少女看起來太過快樂,只差手舞足蹈,不過她得小心地解除電梯面板上機關,才好繼續她的旅程。她的曲調也是愈發鬥志高昂了。
工程師們被聚集在一間會議室里。審問官與部分工程師去阻擋那病毒怪物的行動,剩下的人們得保障網絡和通信不受到病毒軍隊的干擾。
潔米一面清除障礙一面掏出簡陋製作的按鈕,干了一件不那麼簡陋的事兒——按動開關后,潘德莫尼的數個引以自豪的資料庫都瞬間遭到了虛擬爆破,即大量儲存在電子終端的寶貴記錄全被寄宿在網中的瘋狂的火焰給燒個一乾二淨。
現在依然有人堅持主張,憑那女孩一個人無法做到這種程度,一定是有組織的。
也有人搖了搖頭,也有可能就是她一個人主張的一切,畢竟分析過往的行動,存在許多漏洞,不可能有組織。
主腦開始發言,全員就暫時寂靜了。
第五層的過道十分寬敞,但羅索依然感到擁擠難耐。
協定審問官十來人。五名工程師,其中三人配備有武裝。攜帶病毒的工程師有可能在未來到這里前就被攔下,因此氣氛毫無緊張。仿佛一支空有數量的部隊,羅索覺得連空氣都開始變得渾濁了——儘管這在潘德莫尼內是絕不可能的。
羅索在無事可做的情況下,回憶起在監視屏幕中看到的那個細小身影:滿身傷痕與不一致的身體顏色,看起來像被肢解后重新縫補起來的人偶,不知是出於必要還是趣味,是後者吧,沒理由沒根據,羅索感覺是那樣。她聚精會神地解除區域封鎖,突破守衛防線,操作電路板,利用病毒戰鬥——那副認真樣子無論在哪兒都太難見到。
不是有組織或團體支撐的,從她表情來看,全心全意地投入在自己想做的事當中。
他並不能擅自猜測潔米真正想做的是什麼,從未浪費時間猜測過,就像潔米從來沒有問過羅索的理想。那種定期聯絡亦如同實驗,是兩個領域有所重疊的工程師之間的互相觀察。
然後——攜帶病毒的少女,闖入了通道當中。
5-
羅索感到有風吹過。帶著苦澀氣味的颶風十分微型,一下子從人們的臉上劃過,裂開的皮膚中鑽進熱愛溫度的有毒粒子,疼痛便生根發芽,然而疼痛已像一片薄紙般了,真正扎根的是那些搔抓神經的小手,它們貪婪地擠入血肉和組織中,在跳帶來煩惱的華爾茲舞步。羅索能夠驅動的是手腕上道具所催生出的切割電磁刀,以及分配到的小型槍支。羅索想也沒想放棄了槍,腳跟在地面叩出脆響,轉動腕帶——
當卷著熱度的風從耳邊劃過時甚至削下了幾道紅色的毛髮。但是病毒沒有鑽入他的體內,而是像接收指示般地將其他人一個一個撂倒。
當時羅索突然感到一身輕鬆,於是關掉電磁裝置。
潔米感到有風吹過。電磁刀剛好打偏,刺穿髮帶,潔米側過頭,重心壓低,就滑翔般越過了攔路的工程師。病毒們囂叫,遵循命令只避開了他一人。潔米搖了搖頭,無聲地下令,病毒們就追隨在她身邊,形成暗沉的防護網阻擋一切攻擊。沒過多久,不長也不短的走廊中還剩幾人能夠直立,而潔米已經跑到升降機前啟動開關。
「 ■ 拜■。」
潔米好像遇到了什麼非常有趣的事般捧腹大笑起來,與病毒手下們一起乘上機器。
6-
……
7-
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會成功啦。有些人帶著譏諷評價道,上臂還纏著紗布。
何以見得呢?
有人這麼問,眼睛里是淡漠、好奇、一種打發時間般的平靜色澤。
說來或許有些可惜了,那個在搞破壞方面也許可以稱讚為天才的工程師,在距離主腦控制室只有一步之遙的最後三道防護門前,被配備最新武器的一支紅色審問官隊伍擊破。
用來儲存與命令病毒的“主機”被破壞掉,在先前無數戰鬥中早就疲憊不堪的少女徹底放棄抵抗。
她還在笑著。
沒過多長時間,處分已經下達。造成潘德莫尼在一個月內巨大混亂的元兇,剝奪其剩餘人生中的一切研究資格,剝奪其在潘德莫尼的市民資格,剝去身上帶有科技力的裝備,調查全身后調整身體能力為正常值,住宅、迄今為止的研究資料與成果、財產等交還統制局進行管理,永久流放于地面。
她依然露出笑容,雙眼熠熠生輝。
對形同判決的灰黑色的墻壁,潔米用自己的意志說:
「人類的可能性,果然很讓人著迷啊。」
除了她以外,沒人在傾聽那話語。
一間已經停止供電的實驗室。
也許使用者在最後的日子里並沒多在意衛生狀況,桌上甚至有堆成小山狀的垃圾食品包裝盒,不知放置了多久,多少有些異味飄出,不,是溢滿這空間。
羅索舉起迷你型電筒,在紅衣服的那群人來進行統管與搜刮前,試圖從這亂糟糟的房間里找到目標物。
(********)
在找到的金屬箱上輸入密碼,得到了躺在冷氣中的小小玻璃管。其中的液體呈現出某種讓人感到極其危險的顏色。羅索帶著那管顏色,離開房間。
8-
某日突然有人倒下了。
事情發生在某間權威研究所的餐廳中。
是令任何人都束手無策的當場死亡。
造成的短暫恐慌,在調查局確認食物供應並沒有問題后才得到解禁。
死者的體液都有一部分被感染為讓人不舒服的紫色。那種劇毒的成分在公共資料中沒有吻合數據。
此後也沒有再出現任何以同樣形式死亡的倒霉鬼。
調查局對該案件的死者進行再調查時,發現作為其遺物的存儲卡中,保有一種用途詭異的電子軟件。
功效是對人工智能產生刺激,并使其解放破壞衝動。
搞不好也能用在人體上吧,有人開玩笑這麼說。
你真蠢啊。有人反駁說,人要怎麼感染電腦數據當中的病毒呢。
由於是無關緊要的事,也沒有查出與該軟件有所聯繫的中毒事件,軟件被主腦判斷銷毀后,搜查也陷入僵局。
造成其死亡的未知劇毒,有著隨時間經過自動分解的能力。
因此解析也未能得到有效線索。
世界總是一下子就會發生點不得了的鬧劇,其淡去速度之快也超乎人的想象。
即使每天都有全新的變化,也難以引起多少注意。
——這故事真是無聊到死。
——不過用來打發時間可能剛剛好。